原标题:“亿吨宝武”如何更强?陈德荣:绿色关乎存亡,智慧关乎未来 “二三十年前,钢铁是一个招人喜的行业,现在要认清现实,钢铁就是一个传统的高耗能高排放的行业,你要把自己收拾得干净一点,所以一定要对自己有一个清醒的认识,多从自身找原因。” 日前,在武汉举行的中国宝武钢铁集团有限公司(下称“中国宝武”)绿色发展与智慧制造现场会上,中国宝武党委书记、董事长陈德荣对旗下各子公司的主要负责人如此表示。这位亲历“宝武大合并”、并于2018年6月接替马国强成为这艘钢铁航母的“钢铁掌门人”,近两年来格外重视钢铁行业的绿色发展、智慧制造。 陈德荣在公开场合的讲话多数风趣又贴合实际,他会自嘲此前的钢铁业“傻大黑粗”,也会豪言中国宝武将“当仁不让”、“冲击世界一流钢企”。在持续两天的会议上,各家子公司汇报绿色发展和智慧制造方面的工作成果,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工作汇报,他们面对的是陈德荣的“专项验收”。或是倒逼旗下众多子公司尽快融入集团理念,中国宝武已陆续在旗下韶关钢铁、宝钢股份(600019)、湛江钢铁召开类似的绿色发展与智慧制造现场会议,会议召开的同时也是这些子公司迎来“大考”。 此番“大考”对象则轮到位于武汉区域的鄂城钢铁及宝钢股份武钢有限(下称“武钢有限”)。鄂城钢铁于2004年11月经国务院国资委批准与原武钢联合重组。2018年1月纳入中国宝武的一级子公司管理。武钢有限则是在武钢股份退市后,承继了其全部资产、负债、业务、资质、合同及其它一切权利和义务,现全部股权由宝钢股份控制。 值得注意的是,颠覆钢铁传统面貌、注入高质量发展动力,这种紧迫感或许和中国宝武“亿吨”成长的快速节奏不相上下。 1890年,张之洞在武汉创办汉阳铁厂,中国钢铁工业蹒跚起步。1908年,汉阳铁厂、大冶铁矿、萍乡煤矿组成汉冶萍公司,总部设在上海。随后的1938年,抗日战争期间,汉冶萍公司大部分设备运往重庆,新建生产基地,即为重钢前身。20世纪50年代,新疆八一钢铁、安徽马鞍山铁厂、新中国钢铁长子武钢、鄂城钢铁相继诞生。韶关钢铁于1966年建厂,梅山基地始建于1969年。1978年,宝钢在上海开工建设。宝钢德盛、湛江钢铁则诞生于本世纪。 2016年,“宝武大合并”后中国宝武诞生。此前的2019年12月底,重庆钢铁(601005)也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中国宝武有意向成为公司的实际控制人,计划于6个月内完成重组。 历史的轮回中,上述几家重要钢企最终汇于一个“大家庭”,中国宝武的历史也往前拉长到130年。130年后,“亿吨”规模之下如何大而又强,这是中国宝武必须要面对和证明自己的新课题。“绿色关系着企业的存亡,而智慧关系着企业的未来。”要破题大而又强,绿色和智慧被上升到战略性高度。 当然,在陈德荣的讲话中,除了绿色发展和智慧制造,其花大篇幅强调的还有安全生产这道红线,这“关乎员工的生死”。 “弯弓搭箭”格局,3/4钢铁产能在长江沿线 在武钢有限的接待中心,澎湃新闻记者看到,其中一面墙上布置了中国宝武的布局图。常亮状态的标注点包括上海、宁波、盐城、南京、马鞍山、武汉、成都、重庆、三门峡、乌鲁木齐、韶关、湛江等,在中国宝武内部,这些点连起来后是一张“弯弓搭箭”图。 “宝武今年大概会有亿吨产能,但是我们在环保方面面临的压力是巨大的。第一,‘亿吨宝武’的3/4产能是在长江沿线,同时3/4的产能也是在省会级以上城市。”陈德荣表示,在长江经济带“共抓大保护、不搞大开发”的大方针,以及省会级以上城市中“城市钢厂”等诸多因素下,“我们整个外部环境的压力巨大。” 此外,钢铁企业的环保整改也是行业大势所趋。继燃煤电厂超低排放后,非电行业超低排放将成为重点,其中钢铁行业无可争议成为了下一个超低排放改造的主战场,去年也已经拉开了改造的大幕。 中国宝武目前在环保方面的理念是“高于标准、优于城区、融入城市”。 “我们钢铁厂首先要做到什么?城市钢厂,不招人嫌。如果消耗大、排放大、对周边的环境影响大,这怎么能不招人嫌呢?。而且行业低谷的时候企业还没有什么利润,也就没有什么税收。叫你搬家,那是必然的事情。” 陈德荣说的是行业近两年的现实。在环保高压、企业税收减少的双重冲击下,曾经为当地政府“座上宾”的钢铁企业开始被各地动员搬迁,否则就关炉停产。即使中国宝武的子公司也不例外,面临着巨大的环保压力。 除搬迁这条路之外,能安抚住当地政府的唯有钢企自身改头换面绿色发展。“很多的时候,我们不要怪周边老百姓,不要怪政府给我们带来压力,我们要多从自身找原因,我们做的还远远不够。”陈德荣以韶钢为例,“一个多月前我过去,韶钢周边的老百姓早晨傍晚都过来到厂区来走路锻炼,就变成了城市的有机组成部分。厂区环境的PM2.5比城区还要低。” 中国宝武的初步统计显示,2019年,集团二氧化硫、氮氧化物排放量呈现两位数下降,分别同口径同比下降20.1%和11.8%;吨钢综合能耗下降幅度为3千克标准煤,同口径同比下降0.5%。 在此次会议现场,据介绍,目前鄂钢主要污染物排放量下降30%以上,达到行业清洁生产先进水平。19个主要排放口全部达到超低排放要求,提前4年达到五部委新要求,实现厂区内废水零排放,新水取用量减少1500m3/h,吨钢新水降到2.24m3/t,下降43%。厂区绿化率由16%提高到34%。60%的进厂铁矿石由“水陆联运”改为“水铁联运”,推进“消纳城市废物、回收钢厂余能余热服务城市”,利用厂内综合废水处理站处理城市污水处理厂难以收集的厂外生活区污水,建立大气联防联控机制等。 武钢有限总经理、党委副书记吴小弟也表示,宝武重组之初,公司面临着巨大的环保压力。“我们按照‘两于一入’的定位,策划77个‘三治四化’(注:固废不出厂、废水零排放、废气超低排,洁化、绿化、美化、文化)项目,三年时间投资达 60多亿元。” 他介绍,治气方面,如皮带通廊封闭、烧结烟气脱硫脱硝、焦炉超低排改造,成功接受了第七届世界军运会的考验。治水方面,重点推进了钢轧区域雨污分流,高炉、炼钢、轧钢等工序源头减排,为实现“废水零排放”迈出了关键的一步。治固方面,固废综合利用率由三年前的96.5%,到如今全部资源化利用。三年间,武钢有限绿地新增面积49万平方米,已成 “花园式工厂”。 陈德荣认为,当地政府如果认为钢企对城市是有价值的,对环境没有负面影响,同时还贡献了税收和就业,钢企自然就“招人喜”。 不过,陈德荣也提出进一步要求。他认为,这两年各公司在末端治理这方面进步较大,但是在过程本质化、领先技术创新等方面,有待进一步下功夫。 智慧制造“有形”后面还有“无形” 和绿色发展一样,智慧制造正在成为集团自上而下掀起的一场巨浪。中国宝武正尝试以智慧制造引领行业进行新一轮颠覆。 2019年7月,陈德荣3000米外“远程一键炼钢”被媒体争相报道。钢铁冶炼专业毕业、曾在炼钢一线十几年的陈德荣当时在会场表示,“以前炼钢要经过摇炉等多道工序,现在通过智慧制造和5G技术,实现了远程一键炼钢。今天,这里离现场3000米,下次我们就能实现距离3000公里的一键炼钢,在上海炼湛江钢铁的钢。” 宝钢股份无疑是其中走在最前面的。宝钢股份冷轧厂C008热镀锌智能车间,也就是业内颇为有名的 “黑灯工厂”,原始车间在2016年改造后,原来由人工开的行车变成无人行车,不再需要行车工开;用机器人替代了3D(Dangerous,Dirty,Difficult)岗位的人机结合;用模型来替代之前的人工设定。由此,具备了24小时黑灯操作的条件,从而不需要开灯来作业。这间车间的项目指标为:吨钢能耗下降15%、综合污染物吨钢下降30%、劳动效率提升30%、产能提升20%。 此外,其中两条热镀锌机组原来的六个操作室在高度自动化、信息化的基础上,合并集中为一个操作室,实现远程集中操作控制。这就是宝钢股份在全球范围内首创的“六合一集中操作室”。 宝钢股份的这些智慧改造正在被复制到其他兄弟公司。陈德荣总结道,“四个一律”(注:操作室一律集中、操作岗位一律机器人、运维一律远程、服务环节一律上线)融汇贯通,各基地智慧制造加速进步;各基地厚积薄发,智慧制造体系日趋完善;形成大数据服务能力、工业互联网体系架构,技术能力建设进入新的发展阶段;新技术应用不断拓宽,人工智能、区块链等实现部分突破。 吴小弟在现场提及,相比其他基地,武钢有限智慧制造基础较差、底子薄、起步晚。“原来我们拟定的目标是 ‘一年做规划,三年填平补齐,六年内跟上宝山’,韶钢现场会之后,董事长用重锤对我们进行了敲打。” 随后,武钢有限重新梳理思路,通过“快速移植和打造青山特色”两条腿走路,推进67个智慧项目建设。“在智慧制造的空间布局上,我们按‘点线面’展开,点上有‘现场若干智能应用’,线上有‘工序级操控中心’,面上有‘基地级管控中心’。”吴小弟举例介绍,“在点上,我们相继应用了冷轧自动捞撇渣、贴标、拆捆带机器人,开发了运转机车无人化、户外管网智能巡检项目,以及电子围栏、煤气浓度智能监测系统等,让员工的工作更安全,更轻松。” 此番另一家“大考”对象也被认为和武钢有限改造成果“并列第一”。 鄂城钢铁党委书记、董事长王素琳在汇报中介绍,鄂钢制定了“更芯换脑 、创新孵化、厚积薄发”的三年行动计划,即:2018年,打造钢铁工业互联网平台,开发经营管控系统,夯实智慧制造基础工程,实现更芯换脑。2019年,建设决策支持系统,围绕风险监控主线和效率提升,建设形成智慧制造空间布局。2020年,推进组织流程变革,全面释放智慧制造红利,系统提升体系能力。 目前,鄂钢已率先在全行业内实现了钢铁工序全流程远程集控,实现了将114个操作室集中成1个操业集控中心。 对各子公司之间“赛跑式”改造,陈德荣认为,“总体做的不错,但仍存在几个方面的问题”。 他指出的其中一个方面为发展不平衡,“我们有形的改造多、无形的挖掘少,特别是我们现在还仅仅是在‘四个一律’,看得见摸得着的工作我们做了很多,但是真正用大数据大模型算法来提升我们的产品能力等方面还不够。”此外,他还建议,管理创新应当同步于技术创新,整个生态圈服务也应能升级支撑智慧制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