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破圈就遭重创 livehouse这个夏天很难过

原标题：刚破圈就遭重创，livehouse这个夏天很难过

　　如今，在疫情和线上直播的双重打击下，livehouse没有了live(现场演出)只剩下house(场地)，让人不禁担忧，livehouse该如何自救？

　　近日，网易云音乐搞了一个说唱live直播，观众用1块钱就能观看，而且两天内可以无限次回放。有网友评论：“喝一杯奶茶够看几十场音乐演出了。”

　　随着音乐市场和互联网的发展，人们观看音乐演出的时间、空间限制越来越小，从以前远离市中心的大型体育场馆，到繁华市区的livehouse，现在甚至可以窝在家中远程观看。

　　与主流歌手举办的大型演唱会相比，livehouse更多举办独立音乐人的巡演，音乐风格涵盖范围更广，票价相对更低。场馆里没有固定座位，观众可以自由走动，随音乐摇摆身体，与喜欢的音乐人距离更近。

　　在音乐市场环境大好和消费升级的条件下，livehouse的经营情况愈发向好，曾经一个小众的音乐内容承载体在今日能实现全国院线化、品牌化。

　　然而，世上没有稳赚不赔的生意。

　　新冠疫情使刚从缝隙中开始成长的livehouse遭到沉重打击，全国不少livehouse相继宣布停业或歇业。各大音乐平台、视频网站也先后推出线上live项目，这对乐迷来说是乐事，却对livehouse的经营造成第二波影响。

　　如今，在疫情和线上直播的双重打击下，livehouse没有了live(现场演出)，只剩下house(场地)，让人不禁担忧，livehouse该如何自救？

　　线下演出冬眠期

　　“游乐场”live花园酒馆隐蔽在广州体育西的居民区中，一到晚上，金黄色的灯带就会点亮这座“秘密花园”。

　　两年前，在珠江新城上班的白领Fanny第一次跟着朋友来到“游乐场”，得知了这个好地方。从此，她也成了这里的常客。

　　“记得两年前我穿过花园，打开了那扇门，好像进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世界。那天晚上有很多会唱歌弹琴的年轻人，他们都很熟络，只有我是第一次去，但他们很nice。我们一起聊天喝酒，好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有社交恐惧症的Fanny后来还被邀请上台唱了陈绮贞《太聪明》，吉他手在一旁伴奏。

　　大家轮流在舞台上玩自己喜欢的音乐，风格各异，有民谣、爵士、摇滚，“现场都是即兴的，却好像排练过一样完美。”Fanny说。

　　“游乐场”的主理人茜茜向时代财经表示，这就是现场演出的魔力，现场的灯光和音乐营造的氛围，让人沉醉。

　　茜茜7年前开了这家音乐餐吧，每天晚上8点多就会来到店里，和客人朋友互动交流。有时候她是服务员，给客人奉上小吃和啤酒；有时候她是歌手，在台上自弹自唱，不亦乐乎。

　　“游乐场”这样的live酒吧就是如今遍地开花的livehouse的初始形态。诞生在70年代日本的livehouse，从最初现场音乐结合餐饮的简单模式，发展到现在，已经具备音乐产业、空间运营和文化平台三重属性。

　　5月25日晚，时代财经在“游乐场”没有等来现场表演。茜茜说：“以前每天都会有表演，但疫情期间生意难做，现在只能安排周五、周六人流比较多的时候。”

　　小店或许能渡过寒冬，但对依靠场租收入维持生计的livehouse来说，4个月的暂停营业，受到的创伤也许是不可逆转的。

　　3月8日，深圳“红糖罐”宣布，其蛇口店已经关闭，受疫情影响，告别派对都省略了。

　　5月初，广州“Tu凸空间”也宣布，因租金压力暂时将店铺交还业主方。歇业的消息在圈内引起一阵叹息。这家广州“元老级”livehouse，11年来给众多乐迷带来无数场高质量的现场演出和难忘的回忆。

　　5月12日，位于北京东城区山老胡同的“DDC(黄昏黎明俱乐部)”宣布关停。同日，开业7年的上海老牌酒吧“ARKHAM”也宣布将于5月16日后永久停业。

　　5月26日，广州“191 space”举办了13周年派对。这是“191 space”13年来首次非公开邀请的活动，但邀请涵上写道“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位于广州羊城创意园内的“中央车站”至今大门紧闭。这家由滚石斥资1200万打造的livehouse，大批观众在门口等候进场和排队购买周边的盛况已不再。

　　疫情的持续沉重冲击到了国内线下演出行业。据不完全统计，2020年1~3月全国已取消或延期的线下演出近2万场，直接票房损失超20亿元。

　　“Tu凸空间”主理人David日前接受时代财经采访时表示，从2月份开始，“Tu凸空间”大约有50场演出被迫取消。“按照往年的票价推算，至少损失五、六十万。”

　　大批量演出取消，导致场租零收入。这对于单打独斗的独立livehouse来说，是直接拖垮生意、导致关张的致命一击。而且livehouse是重资产运营的商业模式，租金成本严重影响其盈利水平。

　　David告诉时代财经：“Tu凸空间的第一笔投资是200多万，之后每一年都要补充投资，主要用来维护、升级设备。单单租金费用就占成本的一半，并且每年仍在递增。Tu凸空间近两年才开始盈利，但利润也很低。”

　　David直言，这个行业是不挣钱的。“运营团队工资很低，甚至有些是志愿者。我们也不是靠这个作为主业，如果单靠这个我们也没法生存。”

　　背后有知名音乐公司做支持的MAO livehouse的日子也不好过。5月27日，Mao livehouse中南区总监、广州分店店长刘磊在接受时代财经采访时表示，按照平均一个月20场演出计算，四个月大约80场演出和商务活动取消。所幸的是，主要跟商业体合作的MAO livehouse，在租金方面能获得物业方的一些优惠。

　　livehouse的夏天

　　这不是livehouse第一次倒闭、搬迁的浪潮，早在2015年时它们就曾面对相似的生死时刻。

　　场租供养房东、闲置期成本过高是livehouse普遍面临的难题，特别是在北上广一线城市。2015年北京著名的liveHouse麻雀瓦舍宣布正式关闭。根据官方说法，房租上涨是压死麻雀瓦舍的最后一根“稻草”。

　　也在那时，livehouse的分水岭出现了。一边是承受不住天价租金的livehouse被迫用一场最后的狂欢派对和观众说再见，另一边是一种新的生存方式诞生——livehouse开始进入资本化运作和院线化布局。

　　2015年，中国最大的独立音乐公司摩登天空获得复娱文化1.3亿现金和未来30亿投资计划的B轮融资，将线下演出作为公司发展的一个重要战略方向，旗下livehouse厂牌ModernSky Lab目前已进驻北京、上海、昆明等城市。

　　2017年，Mao livehouse完成千万级Pre-A轮融资，投资方为太合音乐集团和君联资本。不需要担心温饱问题，Mao livehouse开始大展拳脚，进行品牌在全国院线化及精细化运营，成绩更为骄人，已经在全国十个城市多点布局。

　　院线化是指通过相同的专业场馆来为艺人提供巡演通路，并结合自身数据分析，帮助各类音乐人准确定位乐迷的品味，制定差异化巡演路线。MAO这套标准化、流程化的场地服务体系，是从其日本创始人千叶那里延续下来的。

　　刘磊表示，和一般livehouse不同的是，MAO livehouse在全国不少城市都有场地，因此有一项“预定全国场地”的服务。

　　“如果主办方要在全国做十场活动，一般来说要跟十个场地方预定。若一家一家去谈，每个场地都有不同的标准和流程，报批、宣传、设备、服务模式都不同，这样会消耗主办方很高的时间成本。但在MAO livehouse，只需要跟一个人谈，节省了时间和沟通成本。”刘磊补充道。

　　除了资方的青睐，在音乐市场总体向好的环境下，综艺平台助力livehouse迎来发展的爆发期。2019年，爱奇艺和米未传媒打造了《乐队的夏天》。这档以“乐队现场表演”为主要呈现形式的综艺节目，让BongBong邦邦乐团、Click#15、九连真人等新锐独立乐队被大众熟知，作为独立乐队“底盘”的Livehouse也随之破圈。

　　《2019中国音乐产业发展报告》指出，2018年音乐演艺市场总体规模达182.21亿元。音乐类演出票房总收入68.18亿元，同比增长14.8%。其中，livehouse票房收入为2.5亿元。

　　“Tu凸空间”在其歇业通知中称，“一旦政策明确可以恢复演出，我们必定‘卷土重来’。”

　　对此，“Tu凸空间”主理人David告诉时代财经：“疫情之前，明显看到中国独立音乐市场有很大的增长，对livehouse的经营很有信心。”

　　被问到是否考虑资方的帮助，他表示并不拒绝。“以前有不少投资方来跟我们谈合作，但大家理念不一致，最后没有谈妥。我们不强求资本的注入，需要资方对独立音乐、对这个市场有充分的了解，需要大家经营理念一致。如果他们只想赚快钱是不现实的，需要有长远的目标。”

图片来源：《2019中国音乐产业发展报告》

　　1块钱的线上live

　　一直以来，乐队都在线下场馆表演。置身livehouse中，在声音和灯光的包围下，乐迷面对面感受音乐人的表演张力，是livehouse的最大魅力。正因如此，livehouse也成为孵化独立艺人的最佳场所。说唱组合“讲者”以及之后单飞出来的Vyan就是在“Tu凸”的舞台上逐渐成为独当一面的音乐人。

　　早期没人想到，“现场演出”有一天会颠覆自身的定义，转向线上。

　　疫情期间，抖音、腾讯、网易云音乐、爱奇艺先后推出了线上live项目，线上live被明确纳入商业计划。

　　付费直播中，费用最低的要数网易云音乐的“点亮现场行动”。

　　5月中旬，网易云音乐和爱奇艺两大平台强强联合，打造了说唱live house show——“刺猬现场”，开启了一场说唱live直播。网友只需要花1块钱就能听整场演出。据悉，这场付费直播的收入将100%给到音乐人。

　　除了各大平台，知名音乐厂牌摩登天空、livehouse音乐厂牌MAO也迫切进入新赛道占领市场份额，分别推出痛痒乐队线上专场演唱会和开启线上直播业务。

　　业务停滞不前的livehouse想要生存必须自救，于是催生了全国33个livehouse与摩登天空、爱奇艺、优酷的抱团合作——后海大鲨鱼乐队的“房间大冒险”互联网巡演。

　　5月22日，“房间大冒险”直播间里搭建了两面巨大电视墙，后海大鲨鱼演唱了十余首歌，并在直播现场与各地的乐迷互动。乐迷则需要先通过“正在现场”App预约相应的线下livehouse，入场后在屏幕里观看直播。不愿意出门的乐迷，还可以选择购买直播，在爱奇艺、优酷和“正在现场”站内无限次回看(两天内)。根据摩登天空的数据，首场直播收获38.63万人次观看。

　　不过，在被问到“Tu凸空间是否会考虑和线上平台合作，调整经营策略”时，David和“Tu凸”另一位主理人任柯表示，这种平台方与livehouse联合的商业模式对livehouse的收益没有帮助。

　　“首先，门票是平台方收取的，即使观众来到livehouse观看直播，带来的酒水收入也是微乎其微；其次，这种模式只能针对头部艺人，没有巨大流量的话，这种模式是不成立的；最后，现场是永远不能被取代的，观众去到livehouse看着一个屏幕和实实在在看到乐队在台上演出，是两回事。”任柯说。

　　“这种线上直播，只有像摩登天空、网易云音乐等大平台，或者MAO这种全国连锁、背后有大资本的livehouse才能做，独立运营的livehouse是很难做的。”David补充道。

　　除了在线上布局，MAO也正着力提高场地利用率，拉高营收。刘磊对目前MAO的情况不太满意，“我们是做生意、做运营，要对自己有一个标准。去年只有260场演出和商务活动，场地利用率还很低。Livehouse大多数只能做周末的生意，其他时间如何利用是我们要面临的课题。”

　　刘磊表示，除了音乐演出和商务租场，MAO计划在自办活动，比如电音、派对方面发力。“如果有合适的城市和店面，也可能去发展一些日常的酒吧经营。”

　　平台、音乐厂牌、livehouse厂牌，三方都在寻找新的商业模式和合作形式，究竟哪种能冲出来，还待时间验证。

　　对于MAO今年的发展，刘磊并没有太多想法，“今年先稳住，很多政策和条件目前还不是很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