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丁周阳 张春楠
来源丨Meijingyingshi（ID：meijingyingshi）
一石激起千层浪。 日前，电视剧导演郭靖宇实名举报，称其执导的电视剧收视“黑幕”。 他的公开表态再次引发业界对老旧的收视率问题的愤怒。
“操纵收视率的价格是每集90万元，并不能保证收视率排名第一或第二，如果不买收视率，就不会播出。该剧共80集将花费7200万元购买收视率。” 郭靖宇用“能掌控收视率的大师”来形容谈判过程。
被虚假收视率的阴霾笼罩已不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 这种持久的消费甚至已经成为行业内半公开的秘密。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调查发现，收视率造假往往伴随着片厂与电视台之间的“收视率赌注”。 不同等级的评级意味着截然不同的购买价格。 有些赌博协议甚至有“无最低保障”。 如果达不到最低收视标准，电视台甚至可以免费播出。 电视台的广告收入也与收视率密切相关。 电视台与广告公司签订的合同中也会规定，如果收视率达不到，广告收入将按比例减少。 甚至节目或电视剧的投资者和制片人也会押注收视率。
当收视率成为关键的魔数时，徘徊在多个发行环节的收视率赌注就为滋生收视率欺诈的灰色产业链提供了滋生地。
1、如果收视率达不到，电影的钱可能就全都浪费了。
在投资不算大的中小成本电视剧或者综艺节目中，也存在着收视率押注的痕迹。
所谓“收视率赌博协议”，原本是电视台与制作公司在购买电视剧和制作公司时讨价还价过程中产生的“妥协方案”。
例如，电视台的估价系统认为某部作品应该是50万元/集，而制片方则认为合理的价格应该是80万元/集。 如果谈判失败，就会进行“收视率押注”。 具体条款差异很大，但核心是双方就评级达成一致。 如果没有达到一定数量，制作公司的影片销售费用将会打折。
“收视率押注确实很常见，主流卫视或多或少都有。” 多位业内人士透露，几年前“收视率对赌”愈演愈烈，不再只是双方协商价格的妥协方式。 赔率投注计划的设计也变得更加复杂。
投资人张安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详细讲述了他的“评级博弈”。
2015年5月，张安将其公司一部电视剧的首播权出售给北方卫视。 张安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展示了两份合同，一份是《电视转播权转让合同》，另一份是《电视剧转播权转让合同补充协议》。
根据此前合同实质，该剧每集播出权价格为18万元，35集共计630万元。 转会合同签订当天，双方还签署了一份补充协议，将原合同中的转会费修改为“根据该剧在34个中央电视台同期收视率上下调整”。全国各个城市。”
《补充协议》中的具体调整办法是：在国家卫视34个中心城市中排名第12位的，价格为30万元/集； 如果排在第13位，则价格为27万元/集； 如果排在第14位，则价格为24万元/集； 排名第15，售价21万元/集； 排名第16位，售价18万元/集，本栏目为基准排名； 如果低于16级，收视率在17级以下，价格只需3万元/套。
每次收视率排名发生变化，每集的观看价格都会波动3万元，总共35集，最高可达1050万元。 但如果无法实现排名第16的目标，相应的总购买价格将突然从第一份合同中约定的630万元下降到105万元。
事实上，10倍的投注差价还不是最夸张的。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在中国裁判文书网上梳理了近百份与收视率相关的法院判决书，发现了一些对收视率进行投注的合同。
其中，2014年，沿海卫视与某电视剧制片人签订播出合同，“单集奖惩”依据的是整部剧的收视率。
获得第六名及以上的，每集费用为人民币35万元。 后续收视率每下降，单集费用减少5万元。 第九名，不设奖励或处罚，底价为每集15万元； 第十名，10 10,000/集； 第11名及以下，电视台免费播出，只需缴纳15000元左右的节目三项费用（即“专业蓝光光盘、邮寄费、复制费”）。
▲中国裁判文书网
也就是说，这部35集的电视剧最高可以获得1225万元的播出经费，最低的可以免费送给电视台。
2.“你会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告诉你如何购买收视率。”
“收视率赌注”带来的巨大收入差距，让收视率三个字成为悬在电影制片人头上的利剑。
为了提高收视率，张安与播出该剧的卫视又签订了一份《合作协议》。 “在友好协商的前提下，甲方（即‘制片方’）委托乙方（即‘卫视’）制定电视剧的宣传计划并实施宣传计划。” 具体来说，电视台负责电视剧在当地社区的推广以及在商场等地进行宣传推广，卫视则负责整个新闻策划、撰写、媒体广告等工作。
张安要向卫视支付的宣传推广费如何衡量？ 它还对应于收视率排名，根据节目应收账款的5%计算。
如果收视率达到最高水平：全国卫视在34个中心城市中排名第12位，卫视将收取人工费52.5万元。 排名每下降一个位置，人工费就会减少。 最低排名为17级及以下，卫视将收取人工费5.25万元。
这样，卫视在支付收视费的同时，还可以收取人工费。
当然，卫视的推广并不能保证节目的收视率，而且推广合同也没有规定卫视必须达到多少收视率。 一旦签订了投注协议，出售评级的人就会找上门来。
“你问电视台导演能不能买收视率？电视台导演说，‘别问我，我不认识那些人。’” 然后你一离开电视台导演办公室，就会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问你要买收视率吗？”
一位资深影视创作者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讲述了收视率的买卖过程。
“你平时看不到那个掌控收视率的‘大师’，甚至看不到他联系你的经销商，他会通过电话联系你，几年前，他甚至会说给你一个免费试用一天。你说不管你想达到什么样的收视率，如果你第二天看到他真的能达到，你就敢付钱给他，让他帮你做。但是现在没有了。免费试用链接。”
如果最终收视率达不到，该剧可能会被卫视提前下架。 这在业内已有先例。 如果没有收视率造假的话，这也可以理解为这部剧不够受观众喜欢或者质量不过关。 现在，一部剧不火是因为自身原因还是因为不买收视率？ 成为受害者的比率？ 一片迷茫的混乱。
3.“我知道不合理，所以我只能签字”
除了电影制片厂购买收视率的愿望外，电视台在电视台与广告商签订的收视率梯度价格协议下，也有足够的动力参与收视率买卖。
《人民日报》在2010年详细披露了“收视率调查中的样本户是如何被电视台贿赂、造假的”。 退休工人孙某曾是国内调查机构搜福瑞在某城市选取的“样本”家庭。 他家一装上收视率测量仪，就有很多人来看望他。 “电视台的鼻子真好，装了没几天，外省市的电视台就来找我，让我看他们的节目，还送了礼物。”
索弗里的数据是收视率的“硬通货”。 一旦样本被“污染”，呈现的数字就会不同。 人民日报报道8年后，样本造假手段发生了哪些变化？
“还是以前的方式，找到样本户，给他们‘小恩惠’，让他们的电视可以播放你的节目。” 上述影视创作者说道。
“比如上海的样本有1000户，如果找到200户，就有20%。如果上海的收视率提高20%，可能意味着电视台有上亿的广告收入。”
这种评级的灰色操作当然充满了风险，不排除有钱花但没有效果的情况。 “有时会出现很多误解，因为收视率数据样本分布在全国各地，你可能从多个经销商处购买。 结果有的地方买多了，有的地方不买。 因此，您的节目在某些城市无法观看。 收视率极高，有的地方收视率为零。”
对于如何保证收视率调查的公正性、准确性等问题，《每日经济新闻》记者9月18日下午来到索福日公司详细了解情况。 公司正在开会。 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目前确实不太方便接受采访。”
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2016年民事判决书显示，杨某为了提高收视率，向刘某支付宣传推广费176.7万元，刘某将这笔费用用于帮助杨某在电视剧上线后提高收视率。 。 结果收视率没有达到目标，杨某要求刘某赔偿176.7万元。 由于有短信记录、录音证据等佐证，杨某在法院的支持下拿回了宣传推广费。
至于购买收视率的价格，郭靖宇表示是90万/集。 张安说：“有60万元/集的，也有100万元/集的。”
“购买收视率的代价太高了，如果你买了，你可能会赔钱。但如果你不买，收视率就达不到赌博标准，你的钱可能就拿不回来了。” ” 张安说道。 事实上，买卖评级以及押注评级都是监管机构明确禁止的。 “我也知道收视率对赌协议不合理，但我不签的话就不会播出，所以我只好签了。”
4. 收视率投注协议“违法”但不一定“违法”
广播电视作为公共资源，不应该成为纯粹逐利的市场主体。 “收视唯论”理念催生收视赌注，迫使收视造假，扭曲事实和公平，制造虚假繁荣，损害行业发展。
据《法制日报》报道，早在2009年，原国家广电总局就对收视率买卖双方的人员启动了严格调查。 2013年，它发布了22条新的评级重组规则。 我国首个电视收视率调查国家标准也同时发布。 2014 年推出。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注意到，2015年8月，由国家广播电视总局电视剧司发起，中央电视台与多家省级电视台发起，全国省级以上电视台联合签约《恪守媒体社会责任，反对唯收视率自律公约》，主张“电视剧购播工作……不能只看收视率，更不能只看收视率”价钱。 我们承诺：自本公约发布之日起，不再以收视率签订电视台购销合同。 以及基于评级排名的定价和谈判条款。”
▲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官网
然而自律协议签署后，仍有卫星电视台、电影制片厂铤而走险，继续押注收视率。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询问，2015年8月自律公约签署后，仍有不少案件因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诉至法院。 裁决文件披露案件事实的同时，也表明自律公约签署后案件多发。 一些卫视、电影制片厂参与收视率赌注。
2017年，又下发了更为严格的通知。 广电总局、国家发展改革委、财政部、商务部、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等国务院五部委达成共识关于2017年6月26日印发的《支持电视剧繁荣发展的若干措施》，《政策通知》再次要求：规范收视数据应用，不以收视率作为购买电影价格的唯一依据。
尽管评级对赌协议被业界禁止，但从司法实践来看，并不意味着其是“非法合同”。
去年9月，张安将北方卫视某电视台告上法庭，认为双方约定收视率对赌的《补充协议》应属无效合同。 今年5月，当地高院作出终审判决，认为2009年、2015年、2017年影视行业发布的上述公约、通知均属于行业行为准则或行政法规，其内容合同并没有损害社会。 利益和市场经济秩序。 双方在平等自愿的基础上达成补充协议，补充协议具有法律效力，具有约束力。
张安不服高院判决，近日向最高人民法院申请再审。 最高人民法院已收到张安提交的诉讼材料。
遏制收视率赌博和收视率造假，只能从源头抓起。
今年9月16日，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宣布，针对收视率问题，将采取相关措施打击收视率数据造假行为。
▲2018年9月16日，广电总局对收视率问题展开调查（图/广电总局官网）
“希望广电总局这次能尽快挥出收视造假利剑，彻底拆除收视造假的潜规则，这是所有想认真从事这个行业的从业者的事情。”希望。” 不少影视从业者真诚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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