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一八年十月廿九日天亮之前,雅加达苏加诺哈达国际机场里的景象,和所有络绎不绝的大型机场并没有什么差别。旅客们有的全家同行,有的形单影只,带着惺忪的睡眼,在机场航站楼门口下车。有人在肯德基或麦当劳买了早餐,匆忙塞进嘴里。肉类餐点如果是在麦当劳买的,都经过清真认证,包罗鸡肉粥,里面有鸡柳、姜片跟洋葱(本地叫BuburAyam MoD),因为这个国家的人口绝大多数是穆斯林。也有人在一大早就已开门营业的免税店里排队购买契尔氏的面霜或成条的香烟。太阳升起来了,终于有足够的光线可以看清外面热带花园里的紫檀树、棕榈树和各种各样的兰花。
很少人会关注停在跑道旁边的飞机,这些飞机中有很多是短机鼻的波音737,七十年代就已经是航空机队的主力。各人认为,商用飞机是制造工艺的极致。全球几万人用双手设计出各种商用飞机——首先在工程师的电脑屏幕前作业,接着技师爬到飞机底下,实地用手动扳手转动很难拴的铆钉,旋转到设定的扭力位置。飞机离开西雅图附近的波音工厂之前,航空公司会派员到工厂检查每一寸机身,如果发现某个舱顶行李箱松了,或是总长四十英里的线路有一处磨损(或找到一把忘了拿走的扳手或口香糖包装纸,这不是虚构的,这真的发生过),如果发生以上情况,就不予验收。
这个时候时波音已经累计出厂一万多架737系列飞机,那天清晨聚集在苏加诺「哈达国际机场B5登机门的旅客,准备登上其中最新也最先进的一款,这架飞机隶属印度尼西亚狮航(Lion Air),机型叫作波音737 MAX 8,和原始的波音737很不一样。原始的波音737飞机有两具雪茄形状的小型发动机,塞在两侧机翼的下方。波音737 MAX 8则有两具大型的涡轮风扇发动机,直径接近六英尺,因为体积太大,必须安在机翼的前方,而不是下方。发动机整流罩大到一个普通身材的成年人可以站在里面。这对儿发动机能产生两万八千磅的推力—是最初始737机型的两倍—却大幅降低燃料消耗量。这款新型喷气客机的营运本钱非常的低,狮航从雅加达飞槟港一小时航程的航班,机票价格可以只卖六十美元。槟港是印度尼西亚邦加岛的第一大城,人口三十万。
其实狮航的一个子公司已经率先使用波音737 MAX,这款飞机在亚洲特别受欢迎,因为亚洲有几百万新兴的中产阶级经常旅行。四十三岁的保罗,阿佑尔巴巴(Paul Ayorbaba)就是其中一位。他走在停机坪上时,拍下一段抖动得很厉害的画面,用通信软件
WhatsApp传送给家人。画面中也带到这架飞机,机身漆成粉橘跟白色。机门关上前几分钟,廿三岁的戴若.菲达.费布瑞安托(Deryl Fida Febrianto)传了一张自拍照给他的新婚妻子表达爱意,他两个月前才完婚,此行准备到一艘豪华邮轮上工作。瓦修.阿迪拉(Wahyu Aldila)和扎丹,法赫瑞吉(Xherdan Fahrezi)是对父子,来雅加达是为了观赏一场足球赛。还有一家人是为了奔丧廿一岁的米歇尔•维吉娜.邦考(MichellaVergina Bongkal),五十二岁的父亲阿多尼亚(Adonia)跟十三岁的弟弟马修(Mathew)
—他们准备到槟港到场祖母的丧礼4。搭客中有二十人是印度尼西亚财政部的工作人员,刚结束在雅加达一周的假期,搭上这班早班机,计划当天准时上班。
|